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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平淡荊州荊將起變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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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粥,才端進去。”

郭嘉點點頭,擡步又折向臥房方向。

臥房裏,蔡嫵正有一口沒一口喝著清粥,見郭嘉推門進來,擡了擡頭,把剩下的半碗往前一推:“你吃了沒?這個降秋燥的。”

郭嘉接了碗,屏退杜若湊到蔡嫵近前,舀了一勺送到蔡嫵嘴邊,對蔡嫵勉強笑了笑,問道:“聽杜蘅說,晚上沒吃好?可是惡心的厲害了?”

蔡嫵搖搖頭,撥開面前的勺子,仔細地看著郭嘉表情,最後篤定地說:“你有心事。”

郭嘉一楞,放下碗坐到蔡嫵身邊,摟著蔡嫵的肩頭,開始沈默不語。

蔡嫵也不催他,安靜地等著郭嘉自己開口。

等來等去,到她被睡意席卷,栽倒郭嘉懷裏眼皮打架的時候,蔡嫵才聽到郭嘉聲音微啞地道了句:“後日我會雖主公啟程去許都。”

蔡嫵睜了睜眼,扭頭看著郭嘉:“這麽快?奕兒不是說得半個月以後嗎?”

“等不了那麽久了。”郭嘉頭埋在在蔡嫵頸間,語氣發悶,“許都那邊最近有些不安穩。”

“不安穩?難道陛下又……”蔡嫵坐直身子,有些擔憂地看著郭嘉:她最怕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政治鬥爭。經常是還不知道哪裏踩錯就萬劫不覆,粉身碎骨了。

郭嘉輕笑了一聲:“他?倒是學聰明了些。不過還是欠些火候。我最擔心的,還是文若。”

蔡嫵聞言蹙了眉:“文若先生?他怎麽了?”

郭嘉摟進蔡嫵,嗓音沈沈:“文若對漢室呀,總有股執著在……他最近跟主公之間分歧似乎也……今日府議之後,若非公達見機快,提前拉著文若告辭,恐怕文若會當著我們幾個直接跟主公起了爭執。”

蔡嫵驚詫地長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聲音,摟著郭嘉後背安撫他:“沒事的,文若先生可能只是一時沒看開,他以後會明白曹公用心的。”

郭嘉苦笑了一下:“文若那人,死心眼兒的很。若要靠他自己看開,怕是比登天還難。”

“不會的不會的。”蔡嫵撫著郭嘉,連連搖頭,“有你在一旁勸著,他好歹能聽進去些。有公達先生在他和曹公之間周旋著,好歹能緩和些尷尬。”

郭嘉摟著蔡嫵,良久才輕輕地嘆口氣,語氣幽幽地說:“但願如此吧。阿媚,我那些老友……本來所剩無幾了,若是因為這個再丟一個,就太可笑了。”

蔡嫵呼吸滯了下,反應過來後更緊地回抱著郭嘉:她知道他在說什麽。郭圖跟辛評跟隨袁譚投降過曹操,後袁譚降而覆反,郭圖他們自然也是隨之反了。只是後來袁譚為曹操所敗,郭圖辛評又拒不受降,曹操梟雄一世,對不能為己所用者,自然殺之後快。只是這動作太快,荀彧他們都來不及求情就被曹操在那天特意支了出去。等到他們回來時,兩人已經被白綾了殘生,早已氣絕身亡。

郭嘉那天回家時,把自己關在書房,靜靜地坐了一夜。蔡嫵望著書房裏郭嘉清瘦孤寂的背影,心裏湧出一股酸意。第二天,郭嘉才出門,蔡嫵就抱著一壇美酒到他身前:“相識數年,相交一場,奉孝,咱們去兩位先生墳前祭奠一下吧。”

郭嘉那時什麽也沒說,只執了她的手,默默地接過酒壇,牽著她上了馬車。沈默無言地往郊外郭圖的墳塋趕去(辛評墓地,自由辛毗修繕)。

接近墓地的時候,蔡嫵遠遠地就看到了荀彧家馬車也停在道旁:原來記著舊交的,不止有她家奉孝一個。只是到了近前,看著有些寒酸簡陋的墳墓,蔡嫵心中到底還是湧出一股蒼涼:誰能想到這個小土丘下埋葬的位是昔日赫赫威名的鄴城八大謀士呢?風華過,風流過,風光過,到頭來,也不過風逝而已。一抔黃土,掩盡生前的榮耀和狼狽。餘下的,只有他留給活人心裏的念想和回憶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國慶出門去了沒帶本本。今天火車回來,累死我了。

哈哈,蔡威終於往北邊禍禍去了。撒花撒花。

不過,文若這……嘖嘖,有些棘手呢。

219諸般心思幾人知

三天以後,曹操帶著人離開鄴城前往許都。郭嘉自然在隨行人員之中。

只是讓蔡嫵沒想到的是,她這忙活北征事忙活的腳不沾地的夫君,居然在臨行前一天把成沓的紙絹遞到了她手裏,滿臉邀功表情地告訴她:“阿媚來看看,到底哪個好?”

蔡嫵傻乎乎地接過來:“這都什麽?”

郭嘉滿臉笑意,一手撐著蔡嫵的腰,一手護著蔡嫵的小腹,眉目柔和聲音低緩:“是給咱們女兒的名字。”

蔡嫵眨巴著眼睛,展開一看差點傻眼:這紙卷攤開了差不多有三尺長。密密麻麻寫的全是指甲蓋大小的纂字。蔡嫵直不楞登地把東西杵到郭嘉臉前頭,腦袋打結地磕巴道:“你想咱……姑娘……叫這麽長名字?”

郭嘉先是一楞,隨即栽倒在榻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蔡嫵被他笑的莫名其妙,虎著臉嘀咕:“我又沒有擔心錯。誰叫你想名字每回都想的那麽不靠譜了?奕兒就不用說了,便是滎兒……滎兒那名兒怎麽來你好意思再說一遍嗎?”

“是是……是我的不是。我這不是改了嗎!”郭嘉說著坐起身撈過蔡嫵,在蔡嫵的瞪視中強壓著笑意喘了兩口氣,才正經了表情說道:“此次去許都,明公想從許都直接轉到烏丸,不在回鄴城了。我算了一下,要真這樣趕路,可能孩子出生時,我……又不能待你身邊了。”

蔡嫵身子一僵,拿著紙絹的手就這麽直楞楞地停頓在了半空。

郭嘉心裏瞬間泛出一陣鈍疼,他把妻子手攏回來,把人緊緊摟在懷裏:“阿媚,我……此去烏丸路途遙遠,前後方通信艱難。你這身子害喜又害的那麽厲害,我只要一想起來,心裏就老是七上八下,比上戰場還不踏實。”

蔡嫵聽罷輕聲笑了笑,放軟了身體依在郭嘉身上,牽著他手放在自己小腹之上:“奕兒和滎兒要是聽到這些,肯定要怨你偏心了。你看,這小丫頭還沒出世,你就緊張上了。奕兒他們小時候可沒這個福氣。”

郭嘉瞇起眼睛糾正:“我是更擔心孩子她娘!”

蔡嫵嘟著嘴故意曲解:“怎麽以前就沒見你擔心我。現在一說我有身子,你倒是擔心上了,你是不是就為了孩子才這麽說的?”

郭嘉委屈地瞠目結舌。眼看著耍小性子耍得歡樂無比的蔡嫵,好一會兒才想起拿自己那紙絹的初衷。郭嘉有些失笑地把蔡嫵指他鼻子的小手拉扯下來,低聲下氣地討饒,然後被得寸進尺地蔡嫵揪著袖子控訴了一頓。郭嘉低眉順眼任由指責,後來還是蔡嫵自己說累了迷迷糊糊地倒在郭嘉懷裏睡著。

郭嘉把人抱回榻上,眼望著蔡嫵輕輕嘆了口氣:還是那個傻丫頭。連轉移他愧疚心和註意力的法子都依舊是那麽笨拙。這麽些年,連一點長進也沒有。他這一回去烏丸,除了軍政上,還有荀彧那檔子事要解決,中間肯定會有些非常手段。只是不知道她要是聽說,會不會被嚇一跳了?

郭嘉蹙著眉,看著蔡嫵動作溫柔地伸手把她汗濕的頭發撥到一旁。這丫頭這次懷孕以後就特別*出汗,就連晚上休息也不例外。經常睡到半夜就把胳膊伸出了被窩。還得他再起來給她掖被角。

蔡嫵迷糊糊地就著郭嘉的手蹭了蹭,眼睛睜開一條縫看郭嘉還坐一旁,就含糊糊道了句:“睡吧……你明天還得趕路呢。”

郭嘉輕輕地應了聲好,在蔡嫵扭頭又睡過去的時候,湊到蔡嫵耳畔柔聲說:“阿媚,不管前線發生什麽,你都當做一切太平。不用憂心。”

蔡嫵意識不清地點著頭,連仔細思量郭嘉話中含義的念頭沒生出來就腦袋一歪,沈沈地會周公去了。

第二天一早,郭嘉他們就離開了鄴城。蔡嫵這回沒趕上出城送行,只在自己府門處給郭嘉父子念叨了兩句,然後交代:“烏丸那地方地處偏寒,你可一定註意身體。還有奕兒,你也是。你爹看起公文,一忙活就廢寢忘食,這不是啥好習慣,你可別學他。”

郭奕偏著腦袋,笑嘻嘻地跟蔡嫵說:“娘,你放心吧。這回隨行大夫裏不光有惠民堂的那位,連華老先生也跟著呢。”

蔡嫵眼一瞪:“怎麽說話呢?什麽叫惠民堂那位?阿信算你兄長,你就是不叫師兄,好歹也要叫哥哥。”

郭奕聳聳肩頭,滿是不以為然地小聲嘀咕:“他娶走杜若姑姑的時候可沒想著他是我師兄呢。”

蔡嫵白了他一眼:這臭小子,跟他小舅真是一個德性。現在還惦記著董信娶杜若的“深仇大恨”呢。

杜若在蔡嫵身後,眼觀鼻鼻觀心,雲淡風輕地看著他家姑娘跟姑爺爺倆話別,仿佛全然事外。等到蔡嫵一通交代完,到轉身回府了,杜若又盡責地扶上蔡嫵手臂,小心翼翼地帶著人往回走:她可是記得姑爺臨走前交代給她的話的:你一向穩妥,對前線的事情,該知道的讓她知道,你覺得不妥的,就攔下來,不要透露給她。一切以照顧好她為先。

杜若覺得姑爺那話夾夾雜雜那麽多,就最後一句最在點子上,也最得她心意。只是杜若還是有些不太滿意:要是不打仗就好了。那樣姑爺至少不用這時候被召到前線去,好歹有時間陪陪姑娘的。

杜若的心願沒有一點能影響到前方的行軍,曹操依舊帶著人馬不停蹄往許都趕去。蔡嫵等一幹女眷就在鄴城候著,等著哪天聽到“他們從許都開拔已經正式前往烏丸”的消息。

可是這行軍的消息還沒等來,到等來兩條讓蔡嫵大吃一驚的消息。第一條:許都來詔。皇帝劉協下旨召曹家三女:曹憲,曹節,曹華入宮隨侍。第二條:隨軍調令。著中書令荀彧隨軍北上,前往烏丸。

這兩條消息乍一看沒什麽出奇,不過是皇帝要幾個女人加上謀臣跟著隨軍罷了。可是要知道內情的人一揣摩就揣摩出問題了:劉協他是個管不了多大事的皇帝!他的聖旨,沒曹操點頭就是白紙一張,啥效力也沒有。這會兒鄴城忽然接了這麽個聖旨,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曹操自己授意的!

蔡嫵琢磨不透,曹操這回是發了什麽瘋?怎麽這麽大手筆,一下把自己家三個姑娘送進了皇宮呢。許都到底出了什麽變故,難道說劉協忽然改性子?變得沈湎酒色了?不對呀,劉協要是沈湎酒色,那曹操該高興不是,他犯不著把自己姑娘送往皇宮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去呀。

蔡嫵絞著帕子來回想著這裏頭有什麽貓膩,想來想去得出一個她自認為最合理的法子:當今聖上無子!而不管是伏壽這當皇後的還是後宮那些做貴人夫人的,統統一無所出!要說這裏頭沒有曹操的手腳在,蔡嫵是打死也不相信的。曹操跟劉協雖然還沒完全撕破臉,但這種不見血的鬥爭早就染了半邊天了。劉協要是不想絕後,那就只能跟曹操妥協,因為就目前形勢看,他孩子的母親,必須是也只能是曹氏女。這一點由不得他做主。

蔡嫵想到此間忽然有些同情劉協了:連跟哪個女人上床都不能自己決定。這樣的天子做的當真是無謂的很。怪不得劉協他老是不樂意,總是想找機會幹掉曹操呢。這事隔哪個人身上,恐怕都高興不起來吧?

蔡嫵揣摩完頭一個消息,開始思考第二個。其實這個才是讓她心驚的一個呢!

蔡嫵對現在許都的情況是兩眼一抹黑,想去丁夫人那裏打聽一下,丁夫人卻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口風死緊。把沒用的閑話扯出一大篇,甚至笑談說仲達家張夫人也有五個月身子了,正好你們差不多時間,說不定將來可以結親呢?可是正兒八經的話,丁夫人卻是沒有吐露半句。蔡嫵很是無奈:她隱隱覺得這道消息不是什麽好事,至少對荀彧來說不是好事。

因為作為曹營裏當之無愧的內政一把手。曹操幾乎在每次征戰時,都會把後方托付給荀彧,輜重糧草、輔政安民、錢糧調度皆有荀彧全權負責。形象點說:曹操就是毫不設防地後背都交給了荀彧,要是荀彧在那時候動了什麽歪心思,曹操真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可這回是怎麽回事?明明一向留守後方的人,怎麽會被調到前線去了呢?不是蔡嫵懷疑荀彧軍事能力不過關,她只是覺得……這個許都不安穩,三個曹氏女進宮的節骨眼兒上,在北征時把荀彧帶上,?這……這是不是說明,曹操其實已經對荀彧見疑了,或者他跟荀彧之間也已經不像當年那樣推心置腹,主臣無間了?

蔡嫵想到這個渾身一個激靈:不會的。曹公雖然多疑,但好歹還算重情之人。文若先生只是對漢室有些執念罷了,反正現在權臣跟天子都還保持著一層窗戶紙的和諧,他有這份執念也不算過分吧?

但是轉念一想,蔡嫵又覺得這事不是沒有可能。荀彧是個看似溫潤,實則執拗的人。這種外柔內剛的人,要是不被狠狠打擊到,很難改了自己一直的志向。就目前而言,蔡嫵沒發現荀彧受到什麽致命打擊,所以他那個死心眼兒八成還抱著光覆漢室,扶危濟困的中興夢。

“不行。我得去文若先生府邸一趟。去找唐薇姐姐。”蔡嫵說著就猛然站起身,帶的眼前一陣暈眩,緩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好轉。杜若面色忡忡地看著蔡嫵:“姑娘這身體不宜勞動,這樣著急是要幹嘛?若沒太要緊的,讓人請唐夫人過府也好。”

蔡嫵搖著手:“不用。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反正薇姐姐也不是外人。”說完蔡嫵就提著裙裾,要匆匆往外走。

杜若到底還是攔不住,只好狠狠地跺跺腳,緊追幾步,扶著蔡嫵上馬車去荀彧府裏找唐薇。

等到了唐薇府邸時候,唐薇正在樹蔭下頭抱著荀顗,指著樹幹教他識物說話呢。蔡嫵進來,唐薇還沒發現,倒是荀顗咿咿呀呀地對著蔡嫵伸手要抱抱了。

唐薇回過頭,見蔡嫵正一臉著急模樣看著她,瞬息了然了蔡嫵來意,心裏也泛出一股暖意。

她叫過一旁的奶娘,把荀顗交到奶娘懷中,吩咐了句:“帶四公子下去,好好照看。”然後就回過身,望著蔡嫵笑意盈盈地問道:“阿媚渴了沒?瞧你這冒了一頭的汗,來的這麽急啊?”

蔡嫵哪有心思跟她閑侃聊天,幾步上前抓了唐薇袖子,把人扯到一邊問道:“曹公去許都要文若先生隨軍,這事你知道嗎?”

“知道呀。”唐薇剛剛才被荀顗揪到眼前的一縷散發攏到耳後,帶著淡笑,雲淡風輕地回答著蔡嫵。

“那文若先生到底怎麽個想法?這曹公他們這是……哎呀,你別笑了,我這是替你著急呢。都這份上了,你怎麽還笑得出來?你就不想著怎麽勸勸文若先生嗎?”蔡嫵眼見著唐薇笑臉模樣,急得差點兒抓狂。

唐薇扭過頭,看著蔡嫵表情不變:“阿媚,若是這事是奉孝攤上,你會怎麽做?”

“奉孝攤上?奉孝要是攤上這事我急都能急死了。”蔡嫵瞪著唐薇,氣呼呼地回答,“我可沒你這好定性。你別說沒用的,趕緊想法子去往那邊回封信,問問到底是怎麽個情形。”

唐薇聞言淡淡地笑了笑,沒接茬已經焦躁得沒頭沒腦的蔡嫵,只是順著自己剛才的問題說道:“若是奉孝攤上這事,你必然是比我還要冷靜的。阿媚,你要讓我勸他什麽?那是他的道義,他的準則,他執著了半生的信仰。若是輕易幾句話便能改了,那他便不是我認識的荀文若了。”

蔡嫵一下僵住,變得目瞪口呆。

“阿媚,就像你現在這樣,明明難受的緊,想要奉孝在身邊陪著。可是一旦大軍行動,你還是會放奉孝離開。因為……那是他在圓他的夢。你若是心疼他,哪裏又能攔著呢?”

“我對文若……也一樣呢。”

“……跟他沈浮榮損二十載。什麽風浪還沒見過?早就過了你儂我儂,纏綿繾綣的時候。留到心裏更多的,還是一份相知罷了。”

“不管怎麽樣,他想做的,我一力支持,他想要的,我盡力相幫。我是他的妻子,若有一天,全天下都認為他是錯的,我也會跟著他一起錯下去。”

“就算……就算那可能是……會以性命為代價?”

“就算是以性命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蔡嫵聞言身子微微抖了抖,腦海也跟被敲了一記響鐘一樣嗡嗡不停。好一會兒,她才垂下眸,臉色灰敗,聲音沮喪:“我知道了。我……明白了。”說完蔡嫵轉過身,有些脫力地扶住杜若地胳膊,“杜若,我們回吧。”

杜若皺著眉,眼神埋怨地看了眼唐薇,唐薇亦是詫異蔡嫵反應:她怎麽也沒想到蔡嫵聽她說完會是這個臉色。她……難道說錯了些什麽?還是說阿媚她自己又想到了什麽了?

唐薇擔憂地瞧著蔡嫵,疾走幾步到了蔡嫵跟前:“阿媚,你臉色不好,還是先去廳裏歇歇在回去。”

蔡嫵擡起頭,有些迷蒙地看了眼唐薇,搖搖頭:“我腦子裏有些亂。你讓我一個人靜靜……靜靜。”

唐薇收回了舉到蔡嫵面前的手,頓了一刻,才讓過身子,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地關切:“回去時候當心些。實在不成,就叫大夫瞧瞧。”

蔡嫵無可無不可地點頭應下。到出門時,心裏還留著唐薇給她的震撼:原來,這看似溫柔的人也有這麽倔強的時候。唐薇,怪不得她能和荀彧相依相守這麽多年,因為根子上,這兩個就是一類的人呢,精明、溫柔,帶著無傷大雅的小腹黑,以及讓人不知該如何評論的……執著心。

蔡嫵深一腳淺一腳跟踩棉花一樣回到家裏,撐著精神換了衣服,還沒待她喘勻一口氣,柏舟就拿著一封信過來。

杜若狠狠瞪了眼柏舟:你沒看到姑娘正累著呢嗎?

柏舟無辜地揚揚手中信封,委屈的回視:這來信我敢推遲嗎?

“怎麽了,柏舟?手裏拿的什麽?”蔡嫵回神時正好碰到柏舟跟杜若之間眼神交流,不由詫異問出。

“回主母,是先生讓人從許都送來的。說是裏頭附了信,是潁陽舅爺送來的。”柏舟說著躬身向前,雙手遞出信封。

“大哥的信?怎麽送到奉孝那裏去了?”蔡嫵一手接了信,撕開以後略一瀏覽,臉色瞬息大變,緊接著小腹一陣抽痛。

杜若眼瞧著蔡嫵臉色不對,趕緊上前扶住蔡嫵搖搖欲墜的身子:“姑娘,你怎麽了?柏舟,還不趕緊去請大夫!”

柏舟不及思量,扭過頭,慌不疊地跑出門去叫人請醫。

杜若則咬著唇,架著蔡嫵:“姑娘,你怎麽樣?”

蔡嫵一手扶著杜若,一手按著下腹,臉色慘白,聲音發抖:“杜若……迪兒也去戰場了……他的兒子……也去了戰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困死我了。不行了,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熬夜了。下次爭取吧更新時間提早一些,不能在半夜了。

有人叫我證明我是親媽,那好吧,下一章,就把文若人拎到烏丸去了。

不出意外蔡威同學會出來轉悠一圈。

220遼西始現威字旗

遼西始現威字旗

杜若身子僵了僵,張開口,正要說些什麽。就發現自己身邊剛還是有氣無力抓著她胳膊的蔡嫵手下猛然一緊,緊接著整個人就無聲地栽倒在杜若懷裏。

杜若大驚失色,扶著蔡嫵肩膀:“姑娘,你醒醒!來人吶!快來人……柏舟!杜蘅!趕緊過來幫忙!”

柏舟剛吩咐完去請大夫的事,人還沒捯飭過一口氣呢,就聽到杜若著急忙慌叫他。柏舟急赤白臉跑過去一看,差點兒沒把魂兒下丟了:他家主母這會兒雙目緊閉,臉色慘白,跟沒有絲毫生氣的布娃娃樣委頓在杜若懷裏。

柏舟腦子嗡的一聲,也來不及顧忌什麽“男女有別”直接由杜若招呼著把蔡嫵抱起來往臥房趕。等把人安置好沒多久,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大夫就被火急火燎地揪到了郭家府邸。

杜若拿X光一樣的眼神看著老大夫跟蔡嫵把脈:“怎麽樣,怎麽樣?老先生,我家姑娘怎麽了?”

老大夫捋著胡子,偏頭瞇眼回答:“脈如走珠,很明顯的滑脈。尊夫人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

“這個我們知道!”杜若壓不住上竄的焦躁,皺著眉,口氣發急,“我們是想問我家姑娘現在情形如何?最近這段時間她經常好端端就頭暈目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大夫繼續捋著胡子不急不躁地跟杜若掉書袋:“重身之人操勞過度,難免精力不濟。加上心神動蕩,會暈眩也屬正常。”

杜若面有懷疑地瞧著老大夫,滿眼都是質疑之光。

老大夫被她盯的渾身發毛,站起來冷哼一聲,拿紙筆“刷刷”寫了一張方子丟給柏舟,氣咻咻道了句:“老夫行醫二十載,雖不敢說醫術冠鄴城,但害喜之人暈眩之癥,老夫自認還是看不錯的。這方子安胎養神。府上*用不用,老夫告辭!”

說完小老頭背起藥箱就往外頭走,連診金都沒要。

柏舟看了眼杜若,什麽也沒說,趕緊擡腳追人問詳情去了。

杜若咬著唇,暗罵了聲庸醫以後,又湊到蔡嫵跟前,聲音小小地祈禱:“姑娘,你可千萬千萬不能有事。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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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蔡嫵昏迷的時候,許都的曹操卻已經下令全軍開拔,前往烏丸,討伐袁尚了。

此次隨行,幾個心腹的軍師裏,曹操只帶上了荀彧、荀攸跟郭嘉。而程昱跟賈詡則被他以年邁體弱,不宜遠途勞頓留在了許都。同樣被留在許都的還有曹丕。曹丕此次領禦史中丞之職,攝副相事,在曹操出征烏丸的時候,全權接手昔日荀彧的工作,負責整個後方的錢糧調度,民政朝事。

而在臨行前,曹操把跟來許都的四個兒子叫到跟前,一番詳細交代以後,扭頭對曹丕囑咐:“此去烏丸路途遙遠,為父留下仲德和文和在許都,一來是因為此二人睿智穩重,能幫襯你左右。二來則是因為……南邊的荊州。”

“南邊劉景升?”一旁的曹彰蹙了眉,語帶困惑,“父親擔心他?”

曹操搖搖頭,盯著沈默不言的二兒子說:“劉景升雖稱為皇室宗胄。有禮賢下士之名,為人優柔寡斷。知善不能舉,知惡不能去,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但是他把控荊州數十年,於馭下之道,權謀之術上卻是不容人小覷。荊州之亂使得劉景升疑心日重,荊州之亂一平息,他就把劉玄德遣去了新野。明升暗調,倒是一計妙棋。”

“父親可是擔憂您出征北上之時,劉備會趁機掠地奪城?”曹昂畢竟跟在曹操身邊時間最長,也是最被曹操看好,當做繼承人培養的兒子,所以曹操這話剛一出口,曹大公子就已經意識到他父親要講的內容了。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許都最南邊雖然有張繡為障,但是劉備手下關羽,張飛皆驍勇善戰之人。緊緊靠張繡一個,怕是難以抵擋。為父會留你們子孝叔父,並文則、曼成一道留守許都。此三人加上仲德文和兩個,便是真有了突發兵事,也可確保許都無憂。所以,對於此次留守的兩位先生並三位將軍,丕兒都要以禮相待。不可自持身份,妄自尊大。”

曹丕出列拱手,淡淡地應了聲是。然後擡頭問曹操:“父親。對於此次來投許都的管迪……不知父親可有安排?”

曹操聞言臉上掛起一絲淡笑。說來湊巧,管迪這小子來許都那會兒,他們還在鄴城待著呢。這小夥子倒是有毅力,也聰明通透的很。大老遠來投奔了,楞是沒打算直接動身往鄴城見人,而是等在許都,一待半個月。等把他們都等來了,管迪開始行動了。

可是誰也想不到,管迪第一次出場,竟然是被人當成大街攔道,行刺郭嘉的“刺客”。秦東當時眼看著斜刺裏忽然冒出來的持槍少年差點兒沒給氣瘋了:他還以為這是皇帝身邊那群老不死的派來謀刺他家大人的宵小呢。所以問都沒問,直接招呼手下往管迪身上招呼。

管迪都給弄蒙了:謔,這二姑丈好大的架勢。他書信還沒交呢,他就這麽熱心腸地“待客”了?還是說他這幾年常待在潁陽,消息閉塞,孤陋寡聞,不知道許都現在已經流行用這種方式招待晚輩了?

可是眼瞅著郭嘉護衛們手裏明晃晃的大刀片子,管迪是再也顧不上茫然委屈了,直接舉槍招架,跟秦東等人戰在了一處。英氣少年郎被圍在一幹久經沙場的護衛之中,幾十回合竟然不落下風。這現象讓秦東即稱奇又生氣:我說這小子怎麽有這麽個膽子,敢光天化日攔路謀刺?敢情是仗著自己一身功夫啊。可是有功夫沒眼睛,不辨是非,更加可氣!

秦東火冒三丈地看著前方戰團,手一擡:“全部退後。弓箭上弦!這樣的人,沒必要抓活的。”

管迪在前頭一聽,直接就楞怔了,眼下情形,讓他壓根兒就來不及解釋自己身份。只能是抓了弓箭,打算先下手為強。

可是他剛從箭囊裏捏出三支雕翎箭就聽前頭悠悠揚揚傳來一個清朗聲音:“秦東,住手!”

然後管迪就發現,剛還是對著他恨不得扒皮削骨的侍衛長一下子就變成了恭敬憨厚,老老實實跑到車駕前,對著一個剛撥開簾子正往外望著他的清俊男人問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郭嘉沒吱聲,而是眼看著管迪,眸色晶亮。他剛才在車裏正睡的迷糊著呢。連日的趕路奔波加上許都之事的操勞,讓他有些吃不消。可朦朦朧朧就聽到外頭的打鬥之聲,待掀開車窗簾子一瞧,郭嘉才發現跟他的侍衛戰成一團的居然是個眉目俊朗的持槍少年。只是少年臉上好像並沒有多少戰意,看起來,像是被逼無奈,被迫還手才是。

可是看到少年槍法的時候,郭嘉心裏才是一讚:好一手不遜孟起的精妙槍法!等到後來,管迪拿了弓箭,一手三支,搭箭上弦時,郭嘉終於忍不住出聲叫停了:這個起手式,他太熟悉了!當年他娶蔡嫵的時候,他小舅子的這一招可是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叫什麽名字?”郭嘉探身出去,沒管秦東阻攔,直接望著管迪問道。

管迪眨了眨眼,還是實在地回答:“小子管迪,見過二姑丈。”

郭嘉先是一楞,隨即眉角直抽:這……這小子居然是管迪?寶兒的夫君?管休的兒子?阿媚的侄女婿?

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一旁已經意識到自己辦錯事的秦東也是神色變幻,滿眼質疑地看著管迪,好一會兒才聲音發飄地代郭嘉問道:“你說你是……呃……表姑爺……可有證據?”

管迪從袖子裏拿出蔡平給他的那封信:“這是岳父大人交予小子,讓小子轉托的書信。”

秦東上前警惕地接過信,專遞給郭嘉後繼續懷疑地瞧管迪。倒是郭嘉在看完信後,表情古怪,自我調侃地輕笑了兩聲,然後對管迪和悅道:“你跟我來吧。去拜見主公。”

管迪一喜,剛要上前,就聽秦東不甚讚同地跟郭嘉說:“大人,您不回府休息了?您不是說……”

“不回了,不回了。”郭嘉無所謂地揮揮手,跳下車,招了管迪就往來時的方向趕去。

留下秦東在後頭小聲嘀咕:“就算是夫人娘家來的表姑爺……也犯不著這麽著急。一天一夜不休息的連軸轉,誰受得了?萬一大人病了,回頭要被夫人訓斥的還不是秦東?”

郭嘉全當沒聽見,直接領著管迪到了曹操那裏。他倒是沒想著刻意推銷,直接把人往曹操跟前一帶,道了句:“潁陽管迪,請主公考較。”說完就閉口不言,退到一旁當聽眾去了。

曹操倒是還真沒含糊,對管迪還真就仔仔細細地考問了一番,考問完以後想當驚喜地發現:這小夥子卻是個難得的人才,穩重,踏實,聰明,有擔當,值得一用。

心情舒爽了的曹操在想通此關節以後又有心跟管迪閑扯了幾句,然後就驚訝的發現這小夥子出身……還真是一面不錯的政治招牌!公孫瓚的後人,管休的親子,哎喲,這下去烏丸過幽州可要省不少力嘍,至少管迪的身份亮出去,他們不用擔心居庸關那裏會出幺蛾子了。

曹操那時候很開心,只是依舊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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